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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高山流水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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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叮!”

“叮叮!”

“叮叮叮!”

柳布衣雙眼微微瞇起,輕輕撥動了琴弦。

忽然之間,山林之中仿佛炸響一道驚雷,附近鳥獸全都倉惶逃走。

“咚!”

樵夫卻是眼睛微亮,右手拿著木棍,在最左邊那個瓷碗上敲擊著,聲音低沈。

在樵夫面前,從左到右的七個瓷碗,裝著的清水量逐漸減少。

“叮叮叮!”

“鐺鐺鐺!”

琴音高亢,瓷碗敲擊聲低沈。

沒有經過交談的二人,仿佛知道對方想要表達什麽,眼神都變得專註起來。

“叮叮叮!”

柳布衣繼續彈奏,琴音高亢而恢弘,充滿了磅礴的大氣。

隱約之間,樵夫仿佛看見高山巍峨,隱入雲霧,山嶺之上冰雪覆蓋,草木稀少。

“轟隆隆!”

樵夫右手拿著木棍,飛快敲打著身前裝水的瓷碗。

他左手卻是將豎笛放在嘴邊,輕輕吹了起來,仿佛有悶雷響起,轟隆不斷。

正在彈琴的柳布衣,看到雲霧繚繞的山嶺上,那經久不化的白雪,化成涓涓細流,匯聚在一起。

忽然之間,那些越聚越多的雪水,猛然朝著懸崖下面墜落而去,聲勢極其駭人。

“鐺鐺鐺!”

與此同時,樵夫右手拿著木棍,在最右邊三個瓷碗上敲擊著。

隨著敲擊速度越來越快,瓷碗敲擊的聲音越發高亢,聲音沖破雲霄。

“叮叮叮!”

柳布衣撫琴的幅度越來越大,撥動琴弦的速度亦是越來越快,琴音亦是變得尖銳而高亢。

此刻,山中樂曲的響聲交織在一起,仿佛有千百人合奏。

那從山頂傾瀉而下的雪水,化成了銀白色的瀑布,仿佛九天銀河墜落於地。

“轟隆隆!”

瀑布從天而落,沖擊在下面的山石上,無數水珠飛濺而出,然後緩緩落下。

“嘩啦啦!”

過了最激昂的時候,瀑布變成溪水,順著河道朝著遠方流去,沿途經過山丘、低谷。

溪水流動,聲音忽然變得輕柔、緩慢,原來河道變得寬闊了起來。

偶遇峽谷,聲音再次變得高亢,仿佛流水湍急的流動。

在彈奏過程中,柳布衣琴音也是不斷變換,將溪水流過之地的情景,全都演奏出來。

或名山大川,或無名之地,或村落城鎮,樵夫聽在耳中,仿佛身臨其境。

至於樵夫自己,臉上卻是帶著潮紅。

他獨自演奏兩種樂器,將溪水經過不同地方,那奔騰的身姿再現於世。

柳布衣嘴角笑意越發越濃,臉上也帶著陶醉的神色。

“叮叮叮!”

“嗚嗚嗚!”

“鐺鐺鐺!”

樂曲交織在一起,仿佛大自然的合唱,構建出一幅清晰無比的畫面。

不知何時,那些才開始被琴音驚走的動物,居然朝著兩人慢慢匯聚而去。

遠方聽到合奏的各種動物,亦是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,拼命跑去。

隨著合奏的繼續,樵夫臉上潮紅越加明顯。

至於兩人四周,卻已經圍滿了各種各樣的動物,有肉食者,也有草食者,還有翩翩起舞的蝴蝶。

讓人覺得奇怪的是,那些本來彼此獵殺的動物,此時卻趴伏在地上,看著最中央二人,眼中露出癡迷、祥和之色。

至於猛獸的兇狠,卻仿佛被樂曲洗凈。

柳布衣卻是不知道,自己那些普通人聽不進去的琴音,在樵夫合奏的中合下,居然再度煥發出吸引力。

這些圍攏而來的動物,就是最好的證明。

兩人此時,忘記了所有其餘心思。

他們只是忘情的彈奏著,兩者對於音律的理解,也在這個過程中變得更加深刻。

而他們兩人,卻好像心有靈犀。

他們居然能夠在毫無預演的情況下,創出驚世駭俗的交響曲。

“叮叮叮!”

“嗚嗚嗚!”

“鐺鐺鐺!”

時光,緩緩流逝。

再如何美妙的合奏,終究都有停止的時候。

當最後一個音節止住,山林中的一切都仿佛靜止了。

沒過多久,那些圍攏過來的動物,才戀戀不舍的離開,卻也沒有發生爭鬥。

兩人看到這幅情景,不由相視而笑,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。

“人生得一知己,足矣!”

柳布衣眼神溫柔,帶著無邊的暢快與喜悅,感覺自己的人生不再缺憾。

只不過,柳布衣此時精神萎靡,雙手都有些微微顫抖。

很顯然,方才那場合奏,柳布衣消耗了太多精氣神,身體也有些支撐不住了。

樵夫臉色潮紅,只是眼中的笑意,絲毫不比柳布衣差上多少。

“噗嗤!”

忽然之間,樵夫口中噴出一口鮮血,本來潮紅的臉龐,頓時變得蒼白無比。

“你,你怎麽了?”

柳布衣見狀大驚,急忙撲了過去,抱住樵夫身體。

“我,我感覺很好。”

“只是可惜,以後不能再聽到你的琴音了。”

“噗嗤!”

言畢,樵夫再次噴出一口鮮血,將柳布衣白色的衣服都染成了紅色。

“怎麽會這樣?”

柳布衣不知所措,眼中露出焦急以及惶恐的神色。

不過很快,他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。

樵夫身體本來就不算好,這次合奏對於樵夫心力的消耗,簡直無比巨大。

因為這不是普通的合奏,而是直擊心靈的力量,能夠引起天地共鳴。

不僅是樵夫,就連柳布衣都有些支撐不住。

若非柳布衣從小煉體,經常藥浴、服用補品,恐怕也支撐不到現在。

不過,樵夫為了將這次合奏繼續下去,卻不顧身體的虛弱,居然透支了自己生命。

若非樵夫有著強烈的信念,恐怕在演奏過程中,就已經支撐不住了。

這也是為什麽,剛剛演奏完畢,樵夫就開始吐血。

“你不會有事的,我這就帶你返回宗門!”

想通其中關鍵,柳布衣自責不已,就要背起樵夫,趕回日月潭求助。

樵夫卻是擺了擺手。

他制止了正要背起自己的柳布衣,嘴角掛著嫣紅的鮮血,臉上卻仍舊帶著笑容。

“我一直想創出屬於自己的曲子,卻總是感到不滿意。”

“這是我此生中,演奏出來最好的樂曲,我想為它取個名字,不知道可不可以?”

看著眼中帶著期待之色的樵夫,柳布衣抹了把眼淚,重重點了點頭。

樵夫笑了,笑得很開心。

“那,那就叫做,高山流水……”

樵夫走了,卻帶著滿足的笑容,沒有任何不舍與遺憾。

柳布衣則泣不成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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